第五章 我只属于彭格列
“唔……”
血液从口中溢出,手套胡乱地擦了擦嘴角的血迹,口中弥漫着的血腥气和不断上涌的疲惫感,让纲吉知道自己已经坚持不了太久了。
旧伤未愈,上次的伤口已经裂开,如今又添新伤,加上长时间的高纯度火炎输出,几乎已经到达极限了。
只是眼前的敌人却还未能完全解决,大约还有1、2、3……
糟糕了,双眼已经开始模糊,再这样下去他可能真的会再死一次的。
班尼安看着气息已经不再平稳的沢田纲吉,开口劝诫道:“你差不多也快到极限了吧,只要把指环交出来,我们就饶你一命。”
“真会说漂亮话。”
沢田纲吉嘲讽道,只是他那已经变得虚弱的语气,让他这话说得似乎没有那么强的气势,甚至叫人听着有些柔软。
一阵腥甜的血气上涌,眼前的景象也逐渐变得模糊,让他说话都感觉有点勉强,但是沢田纲吉依旧咬着牙坚挺着,青年眸中不屈的坚定与始终不曾熄灭的火焰,让他站在这里,便是无人可弯折的唯一豪杰。
“更何况,随意判定敌人的结局可是大忌。”
班尼安几乎有些憎恨他这副态度,“你都快断气了还能做什么?还是说,你准备跟我们同归于尽?”
“呵……”沢田纲吉兀自冷笑一声,青年面容苍白,分明狼狈,唇角溢着一丝鲜血,似有几分冷艳,衬着那少见的亚裔面孔,让他甚至有些妖异。
但是,当你看向青年双眼眸之时,一切都变了,却无一丝绝望,扫向众人之时,带着说不清是蔑视还是怜悯的情绪,瞧着万分可恨。
明明都是你要死了!见鬼的怜悯!
但班尼安几乎无法直视,青年明明已经落地与他们平视,却依旧像是高高在上的神——
或许,更像是被强行拽下凡间的神祇,却仍旧不染纤尘。
“你笑什么。”班尼安几乎想要不管这人的身份,彻底毁了他——挫骨扬灰。
“笑你们天真罢了。”这样一句还算有那么点儿气势的话,伴随着颇为沉重的呼吸声,轻飘飘地溢出口中。
“什么意思?”班尼安皱眉。
“你都说这里是谁家的地方了,不是吗?”
说着沢田纲吉仰起头看着房顶上空无一人的方向,深吸一口气,勉强大声喊道:“看戏看得也差不多了,也该出来了吧。”
班尼安登时紧张,他已经猜到了大概,但还是问了句:“你在跟谁讲话?”
“怎么,还不打算出来吗?”沢田纲吉没搭理班尼安,继续道。
“Nufufufu……”
于半空中的位置,一阵空灵诡谲的笑声在庭院中荡漾开来,似鬼,似魅,似妖,似魔——总之,这笑声并不像是个人类。
“真是敏捷聪明的让人意外。”
这令人恐慌的场景,果真让在场的黑手党家族成员乱了阵脚。连斯兰迪尔听着都脑袋疼。
唯独对于纲吉来说却是另一番感受——许是这笑声太过熟悉,拨开了诡异这层外壳,纲吉竟然在这磁性的声音下听出来了风骚与暧昧的气息,甚至莫名有几分亲昵。
亲昵?对着谁?总不能是对着敌人吧?!
这么一想,沢田纲吉本来迷糊的脑子,硬生生被这个笑声惊醒了。
“谁!谁在那里!滚出来!”
“果然是狗就是狗,改不了乱吠的毛病。”
青色的雾气伴随着笑声在空间里弥漫,迅速向四周扩散开来,两个人影在雾气中若隐若现,而随之而来的,周围的景象竟然变成了深海的模样,一瞬间所有人沉溺在大概之中,漆黑一片,伸手不见五指。
“冷静!这只是幻术!幻术!”
“嗯~”一声骚气的轻哼,戴蒙·斯佩多用权杖敲着掌心,站在上空俯瞰众人,“尤兰唯亚……你们不是被誉为西西里最大的黑手党家族吗,小瞧幻术可不太好呢……”
“要知道当你们认为自己已经死了的话,便是身体活着,也和死了没差别了。不过……发现了有趣的人呢……nufufufu……”
戴蒙·斯佩多低头俯视着紧靠着墙才能勉强站稳的沢田纲吉,毫不掩饰对于面前人的兴趣和好奇,嘴角噙着的笑意让纲吉看的背后发寒,惊起了一身鸡皮疙瘩。
真是要不得啊,这个人……
“不仅能够找到我的所在,还不受我的幻术干扰,我很好奇呢,Oh,Mia cara bambina(哦,我亲爱的孩子),你为什么知道我们在这里。”[1]
明明是疑问的话语,结果硬生生的说成了肯定句,压根就没打算给纲吉拒绝的机会。
不过,面对如此霸道的态度,沢田纲吉早已能够做到了充耳不闻面不改色。
说到底,这么多年来,身边比戴蒙·斯佩多更霸道的人有之,更无礼的人也有之。
只是对于“Mia cara bambina”这个称呼,纲吉忍不住嘴角抽搐了两下,什么叫做“我亲爱的孩子”啊,而且他们两个才第二次见面吧!
果然,无论是恶趣味或是恶劣程度,与六道骸相比,当真是有过之而无不及。
若这场劫难能安然度过,此人是断然是要小心对待的,能不招惹绝对不要去招惹。
彼时的纲吉却还是对戴蒙·斯佩多这个人还是少了几分了解。
或者说,是他自己想的太天真了,戴蒙·斯佩多,绝对是变态最标准的教科书,披着绅士贵族皮的流氓,风骚入骨,呼出的气都带着恶劣。
更何况,相对于六道骸还算对纲吉有的那几分尊重和维护,这戴蒙·斯佩多对待沢田纲吉可只有满心满眼的好奇啊。
总之,你不去招惹他,他总是要来撩拨你的。
“打算装傻充愣?”
阿诺德适时地在旁边补了一句,让纲吉有点怔愣,他怎么忘了,这变态的旁边,还跟着一个霸道的祖宗呐!
“怎么能呢。”
沢田纲吉呼吸因重伤有些粗重,礼貌的语气却显得有些柔软,回答时给人的感觉也是乖乖巧巧的:“我只是从一开始就知道而已。”
“嗯~不乖呢。”戴蒙·斯佩多笑得愈发张扬,“我是在问你为什么知道的,而不是什么时候知道的。”
“是哦。”
沢田纲吉回得有些心不在焉,他是真的快到极限了,身受重伤而且心情也不太愉悦。
这会儿还要应对两个霸道的祖宗,平时说不定还有些耐心,现在只想让他们全都滚蛋——哦,不行,还得靠他们解决尤兰唯亚这群混蛋。
沢田纲吉扯了扯唇角,回道:“别……别对自己……太有自信了……哈……不过……不过是幻术而已……呼……你还不至于……不至于……呼……不至于能骗过全世界……”
柔柔软软的声音带着粗重的喘息,语气却又不甚客气,甚至还能听出来些许埋怨和烦躁。
于是这叫人听来便有些矛盾了,分明无比讽刺,尤其是这话,简直是没把戴蒙·斯佩多放在眼里,但总叫人听得心痒。
戴蒙·斯佩多将兴味摆在了脸上,阿诺德望着他,眸光闪过兴奋——当然只是对于沢田纲吉本人的实力而言。
“嗯~这么说你的能力还在我之上了?”
“我……我可没这么说……”
只不过,从他进入死气模式那一刻起,这俩人在他眼里就和其他人没什么区别了。
本身纲吉对于幻术就极为敏感——毕竟无论是六道骸还是玛蒙,都是要命的烦人。
啊,对了,弗兰也很烦人。
他可是在这群幻术师的关怀下,几乎每天都要在幻术里遨游,他要是感受不到,真的不如回炉重造了。
况且这位戴蒙·斯佩多,不仅在继承式上闹出来那么“惊天动地”的事件,之后还有事没事从指环里出来给他添堵,就凭这两点,纲吉这辈子都忘不了这变态身上的气息。
这也算是“前世”的旧账,沢田纲吉表示他十分地想给这个人找点不自在。
不过现在处在“不自在”状况的人好像是他。
“真是糟糕……”
糟糕?
戴蒙并不清楚这“糟糕”具体指的是什么,但是他觉得,沢田纲吉在嫌弃他,尤其是这小东西的表情,微妙的有些可爱了。
“Nufufu……别太小瞧术士了,小东西。”
沢田纲吉摇了摇头,苦笑一声,神情透露着几分无辜,低喃着回道:“这你……唔……这你可就冤枉我了……我这辈子……这辈子最不敢小瞧的三种人……其中之一……其中之一就是术士……”
“嗯~那么另外两种是什么?”
“老大,这两个人是彭格列的人!”
这边沢田纲吉和戴蒙·斯佩多正聊着,那边尤兰唯亚已经有人破除了幻境,开口嚷嚷了起来,也打断了戴蒙·斯佩多的问话。
班尼安对这两人自然是不陌生的,他来回打量着沢田纲吉和戴蒙·斯佩多,问道:“你难道是彭格列的人?”
“哈……”沢田纲吉这一声不知道是嘲笑还是喘息,又道,“我们看起来像是认识吗……”
他努力强迫自己说完了一句完整的话,因为太着急,听着像是在嫌弃。
“我看你们很熟悉。”班尼安道。
“那可真不是一件令人多么愉悦的事……”沢田纲吉用着只有自己听见的声音吐槽了一句。
复又回道:“我不是这个家族的人……”
沢田纲吉回答完又赶忙补充了一句:“也不是……也不是任何一个家族的人。”
“你什么意思?”
“什么意思啊……”
沢田纲吉长叹一声,唇边扬起一抹怀念的笑,温柔得足以融化世间万物,无论谁见了,都要沉溺在这缕温情之中,那是在晴空之下的碧蓝天空,感受到的阳光。
只是这一刻,又是似是有几分苦涩与难以释怀的悲伤。
天空聚起了云,风起,雨落,渐渐起了雾。
“我只能是彭格列的人,但是很明显我不属于这个彭格列。”
一声落地,宛若雷鸣。
但光仍在,温暖仍在。
正如眼前的青年始终未退缩。
戴蒙·斯佩多和阿诺德看着他都不由得皱起了眉,他们不懂沢田纲吉那句话什么意思,更看不懂青年的神情。
只是如今应当也问不出什么答案,刚刚那几句话,大概已经用尽了他全部力气了。
青年的呼吸越发急促,也愈加虚弱,他的眼前一片黑,已经连个基础的轮廓都无法看清,如今不过是凭借超直感和身体的本能在感应敌人的杀气和恶意罢了。
身上的伤口流动着温热粘稠的血液,浑身撕裂一般的疼痛,越来越昏沉的意识让纲吉也越来越无力。
“尤兰唯亚,这一仗,斯兰迪尔终究是赢了……”
此刻,沢田纲吉脑海中闪过那个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,那个曾经只会戏弄他的小婴儿。
那个在任何时刻都临危不乱的男人。
沢田纲吉不由得苦笑,Reborn,我果然是还不合格呢……可是啊……
“斯兰迪尔赢了,我也赢了……”
已是没有任何人能够听清了,却落下了青年最后的倔强。
我应该没有丢了你的脸吧……Reborn……
不过,我现在应该可以休息了吧,后面的事,自然会有人处理的……
————未完待续————
[1]Mia cara bambina:意大利语,我亲爱的孩子,文中给了注释。
戴蒙·斯佩多全句都是意大利语,之所以这里专门写成意大利语,是为了方便后文理解纲吉的吐槽。